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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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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捅入的地方是脾,脾很淺,刀口卻很深,引起了嚴重大出血,還有些相關血管的破裂。

但幸虧瑞德的急救拖住了時間,在搶救後人保住了。

並且富江的身體條件很好,恢覆和愈合速度都相當得驚人。不出意外,過兩天他們就可以將人接出去了。

瑞德坐在了手術等候室的外,他看起來相當得憔悴,從精神到身體,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深深的疲憊感。

*知道現在的勸慰並沒有多大的作用,瑞德在沒有確定手術室中的人安全之前是不會離去的。

他的眼睛盯著‘手術中’三個字,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燈終於暗掉之後他才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睜大著眼睛緊緊盯著推門而出的醫生,不希望放過、漏過他表情的一分一毫。

結果當然是好消息。

手術很成功,她已經無礙了,除了還要時間做一些恢覆工作之外。

瑞德的心終於從嗓子眼回落到了他的胸腔,他再次感覺到了身上血液的流動,他的身體不再那麽冰冷。

雖然臉色還是如同鬼魅般慘白,但他此刻眉梢之間卻多了一份放松和欣喜。

富江……

她沒事。

太好了。

瑞德的眼眶紅紅的,鼻尖也有些酸意。

他想要哽咽卻還是硬生生將泛濫在心中膨脹的酸澀咽了下去。

他不該再這樣懦弱了。

亞當斯其實有一點說錯了。

富江,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勇敢。至少,她比他要堅強得多。

在這次的事件中,她正在飛速得成長著。雖然她的觀念也許真的因為囚禁帶來的壓抑痛苦和那些殘忍的場面而變得有些不同,但是瑞德相信富江的心性依舊是那樣的。

如他們初見時的那樣,單純、執著。

她會在這一系列的精神壓迫中爆發其實是情有可原的。

一一亞當斯的死,富江的防衛過當。

重要的,到底是在這個世界、社會框架下構築的正義,還是在自我標榜的正義下保護自己的愛著的人。

這是一個很難的題目。

很久前,瑞德將自己的母親親自送入精神病院的時候他就做出了抉擇。

他想要讓他愛著的人幸福,但是,他自我的標準卻有可能傷害到他所愛著的人。一一每個人對最好的解釋和抉擇都是不同的。

他不希望再愧對富江。

因為他在之前已經間接和直接做過太多傷害她的事。

她現在需要他……

一一需要他的幫助。

這個認知出現在了瑞德的腦海裏。

他愛她,她做的事都是為了他,也為了拯救別人。

即使自己已經身處地獄。

他該替她做些什麽了。

瑞德如此想著。

***

不久後,富江就醒過來了。

剛睜開眼睛,她就看見了躺在她右側床沿邊睡著得瑞德。

他睡得很不那麽安穩,眉頭皺著,眼底下是一片明顯的青色眼窩。

他累了,累了許久了。

富江就這樣小心而又仔細得看著他,觀察著他,描繪著他的神情。

她不忍心吵醒他,這樣安詳而又平靜的側顏令她感覺到了一種平淡的幸福。

這樣的感覺真好。

沒有人打擾,這裏是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想到這裏,富江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她很期待往後這樣的日子,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瑞德都會這樣陪伴在她的身邊。他會在她清醒時用那淺棕色迷人的眼眸註視著她;會在她困倦時用那幹凈而又溫和的聲音不厭其煩地讀書給她聽;他會在她熟睡時將她輕柔地抱入懷中,只要她一睜眼,她就能看見他平靜的睡顏……

富江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幅幅溫馨的畫面,畫面中只有兩個人,她和瑞德……

她已經將礙事的人鏟除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可以阻擋他們在一起。

包括瑞德。

富江伸出了那雙蒼白的手,她纖長的手指慢慢地撫摸上了他的臉頰。

那裏有些胡茬長了出來,她的手指感覺到了微微的刺痛。

他愛我嗎?

富江的心中再次產生了這樣的疑問,而這樣的疑問讓她的情緒再次變得有些覆雜起來,眼神也不再繾綣柔和。

他該愛我。

可他如果不愛我呢?

不愛……

富江的目光帶著些瘋狂,她的手指漸漸向下,移到了他的脖頸處。

他的命在她的手裏。

只要她拔出手背上那根針頭再用力插進去,他就會失去呼吸。

可她,並不想這樣。

“叩叩……”敲門聲打斷了富江的思緒,她控制著表情,對著推門而入的人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收回手指抵住了唇,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拿了些食物過來,都是比較清淡的營養餐。

當然,她順便還替瑞德買了些他愛吃的牛乳糖和果凍。

他們都瘦了很多,瑞德的身形看起來更加單薄。她雖然並不清楚這些天發生的事的過程,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麽,但在看見了他們如今這幅樣子後也能夠想象一二。

這裏不得不提一句,*不久前接到了摩根的電話,他在電話裏說,所有的監控設備的影像都被人刪除了,而且在地下室裏並沒有發現消失的那二十個家庭。

亞當斯沒有將那些人接到這個美國,也沒有將人關到這個別墅的地下室裏。

他還另有窩點。

雖然亞當斯死了。但是,他們的工作卻還遠遠沒有結束。

高登的行蹤找到了。

他的確被關在了英國愛丁堡、那個叫做韋爾斯·加裏的私人診所裏。

他昏迷著,身體並沒有外傷,只是被那個私人醫生定期用藥控制一直沒有醒過來。

大家顯然都對這個糟糕的事情保持了沈默,瑞德現在除了靜心修養之外其他都不用再去想。剩下的工作交給他們完成就好。

*的到來驚動了瑞德,他醒了過來。

一睜眼,他就看見了正溫柔註視著他的富江。

“你終於醒了。”瑞德小心的拿了一個墊子墊在了富江的背後,“你還好嗎?感覺怎麽樣?需要吃些什麽東西嗎?”

“我沒事了,斯潘塞。”富江伸出手撫摸著瑞德蒼白的臉,也許他現在該照照鏡子,他可比她要憔悴得多。

“我們都沒事了。”富江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然後張開雙臂道:“介意給我一個擁抱嗎?”

同樣的病房、同樣的微笑。

一如他記憶中的富江。

瑞德擁住了富江,將她緊緊按在了胸前。

*完全沒有被無視的尷尬,她靜靜地退了出去,小心的替他們闔上了門。

現在,她不適合在場,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

“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好嗎?”瑞德的聲音帶著顫抖,還有一種沒有回過神來的恐懼,“即使那把匕首捅入了我的身體,也沒有看著你躺在地上、病床上那樣冰涼虛弱的摸樣讓我來得更痛。”

他的話不響,在她的耳邊卻猶如一道驚雷,炸開了。

她睜大了眼睛,對於他的話,她的內心感到了巨大的共鳴,那種愉悅竟然比親手將那個人送入地獄時更加直觀和激烈。

富江的手收縮著,她扣著他的腰十分用力,以至於自己開始感到了輕微的疼痛。

這種疼痛讓她感覺清醒。

一一原來,我並不是在做夢。

富江慢慢地退出了瑞德的懷抱,她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喜悅和真實令她看上去美極了,仿佛不像是一個真人。

“你,你是說……”富江的聲音也帶上了些許的顫抖,她極力忍住內心奔湧而出的激動,“你是不是在告訴我,我比你的生命更加重要?”

“是的。”瑞德根本沒有稍作設想和停頓,他們互相註視著彼此,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現在更讓他充滿勇氣和力量。

他該肩負起保護她的責任,即使他現在還是那麽的無力和弱小。

瑞德清楚自己的局限在哪裏,經過了這件事後,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了想要變強的決心。

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守護她。

“我也是。”富江回應了瑞德的表白,“你此刻的感受我不想明白,斯潘塞,因為我不能想象如果你在我的面前倒下我會變成怎樣。”

“永遠不要讓自己因為我而受傷,你不會想知道那樣我會做什麽的。”富江的眼中一片瘋狂,接下來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是她以一種更加直白和刻骨的方式讓他知道了。

一一她會毀了她自己。

瑞德看著這樣的富江,眼底中的心疼不言而喻,“不要因為我而試圖傷害你自己,富江。”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富江笑了,她笑著否決道:“正因為命是我自己的,所以,傷害與否的決定權並不在你手上,斯潘塞。”

瑞德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再勸下去,富江心中的信念似乎已經根深蒂固。

“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為什麽?”瑞德不能理解,在經過那樣的劫後餘生後,她竟然將在乎他看得比在乎自己還要重要。

“我當然在乎自己的性命,斯潘塞,我比任何人都強烈得渴望活著,因為這樣,我才能和你在一起。永遠的。”

富江看著瑞德,她知道他在誘導她什麽,但是,她並不想改變。

她並不是為了他而活。

他們都得活著。

“你不也正是這樣想得嗎?我以為,你能夠體會和理解我相同的心情。”

富江的聲音變得有些低落,瑞德看著富江,他當然是那樣想的。他情願為她死去,但他不願意她為他做同樣的事。

他很自私。

瑞德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富江在控訴他的自私。

但是,他堅持。

“噓……”富江制止了瑞德,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麽,她不想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斯潘塞。你在擔心亞當斯事件會在日後重演對嗎?所以你一再強調我要重視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和享受活著的感覺。但是,他已經死了,沒有人再會對我、對我們指手畫腳,其實,也許我該感謝他,感謝他讓我不再逃避,認清和直面自己的感情。”

富江說起亞當斯時語氣很平淡,她沒有緊張,也沒有逃避和他的對視,她甚至表現得輕松而愉快。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了一個人。

或者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殺了一個人,並且……這一切看上去是有預謀的。

瑞德不得不為自己的猜測震驚,也許之前他一直故意忽略了富江在他們對峙那一刻的平靜和沈穩。

現在談論計劃和未來這樣的字眼還太遙遠,如今,最重要的,是該替富江找個心理醫生。

瑞德沒有再回應富江的話,他將*放在床邊的食物遞到了富江面前。

看著她一點點進食完畢後,瑞德走了出去。

摩根已經從犯罪現場回來了,他用擔憂的目光看著瑞德道:“嘿,她還好嗎?”

瑞德扔掉了垃圾,然後對著摩根搖了搖頭。

“怎麽了?我聽*說手術很成功。”

“是的,並不是身體上的。”瑞德透過窗子註視著富江,她閉上了眼睛,神情很是安詳。

“你能推薦我一個心理醫生嗎?”瑞德問道。

摩根瞬間明白了他的擔憂。

一一創傷後應激障礙而引發的心理問題。

“當然,漢尼拔·萊克特,FBI心理評估師,心理學專家、精神分析學博士,他在巴爾的摩聲名顯赫,並且他最近這段時間被局長邀請來了弗吉尼亞州匡提科總部,為新一批的學院學員進行心理評估,我想拜托他應該不是問題。”

瑞德搖頭道:“我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但是,你該知道富江她對男性的抵觸情緒有多大,而且作為心理引導她必須將所有不能向別人吐露的秘密告訴她的心理醫師,你認為,她可能會說嗎?”

摩根皺眉,他顯然忘記了這個茬。

“但是,從專業角度上來講,萊克特醫生是最好的人選。你該知道,即使是女性醫師,她也不一定能夠敞開心扉。”

的確。

首先要說服富江去看心理醫生就是件難事,更別提她在治療中肯不肯合作了。

“也許,你可以先咨詢一下她的意見,將利弊都分析給她聽交由她自己來判斷。”

摩根這樣建議道。

瑞德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後重新回到了病房。

而當他躊躇地向富江問出了這個問題後,富江竟然一口就同意了。

並且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反感。

這些天瑞德替她擔心得夠多的了,只要見了那個心理醫生,讓他認為她完全沒有問題是不是就能讓瑞德放心呢?

不管真實答案是如何,只要結果完美就可以了。

富江當然會同意,因為男性不正是她最擅長的領域嗎?

一個聲名顯赫的心理醫生,呵,不知道那掩藏在道貌岸然背後的又是怎樣的骯臟。

富江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堪稱艷麗的笑容。

他會幫她的。

她相信。

***

三天後,富江成功出院了。

她的身體在觀察後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只要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註意不要勞累多加修養。

三天前,瑞德在得到她的同意後就約好了這一次的問診。

下午,他們坐著飛機回到了匡提科BAU總部。

然後,她看見了他。

一一漢尼拔·萊克特。

的確是一個出色的人,從他一絲不亂的考究穿著和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成熟上來看,這是一個相當有品位且紳士的男人。

不過,富江看了一秒後就移開了視線。

因為,她竟然在這裏看見了他,一個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人。

她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看向了不遠處。

穿著一身制服的男人表情很溫和,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看上去多了一份沈穩和睿智。

一一那是她的哥哥,福子媽媽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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